前不久，许浩的家人因病从河北到北京一家医院住院。在医院陪护的一个月里，他每天跑前跑后，忙得不可开交。除了操心家人的病情，还要应对很多琐事，让他感到非常疲惫。
为积极适应老龄化社会发展，缓解“一人住院，全家奔波”的后顾之忧，国家医保局近日出台护理类立项指南（试行）和优化调整护理价格政策通知，统一指导各省规范护理价格项目。同时，新设“免陪照护服务”价格项目，满足群众多样化的护理服务需求。
所谓“免陪照护服务”，是指由医疗机构的专业医疗护理员，为住院患者提供24小时不间断的生活照护服务，不再依赖患者家属亲自陪护。
对于这项政策，北京中医药大学法律系教授、北京中医药大学岐黄法商研究中心主任邓勇表示，随着人口老龄化的加剧、慢性病患者增多和人们健康意识的提高，对护理服务的需求将更加旺盛。“免陪照护服务”的推出，为多样化的护理服务需求提供了新解决方案，有助于构建更加完善的医疗服务体系。此外，该项政策是对我国医疗服务体系的一次重要补充和完善，努力缓解“一人住院，全家奔波”的社会难题，减轻患者家庭矛盾和负担。同时，这也有助于降低因家属陪护带来的医院管理难度和安全风险。
如何缓解“一人住院，全家奔波”？
首都医科大学国家医保研究院院长助理蒋昌松表示，当前，住院患者在生活照护需求主要有三种途径：一是家属照料，但家属往往缺乏专业技能，由于工作原因，无法24小时守候在患者床旁；二是请护工，但这给部分患者家属增加了经济压力；三是依赖护士，但护士数量不足，工作内容偏向于医疗技术操作，无法充分满足患者照护需要。
在蒋昌松看来，不少患者在住院期间存在照护需求，但这种需求往往得不到充分满足。因此，为住院患者提供性价比更高的优质照护，以及缓解“一人住院，全家奔波”的后顾之忧，国家医保局吸收地方试点经验，在国家医保局近日出台护理类立项指南（试行）单独设立“免陪照护服务”价格项目，明确实行政府指导价。
邓勇表示，国家医保局新设“免陪照护服务”价格项目且实行政府指导价管理，具有重要意义。首先，专业的医疗护理员提供全天候、专业的生活照护服务，能更好地满足患者的护理需求，有助于患者康复，尤其是重症或术后恢复期的病人。其次，“免陪照护服务”不仅能减轻患者家属的陪护压力，政府指导价管理还可以使服务价格更加透明、合理，可以减轻患者家庭的经济负担，避免因市场不规范导致乱收费、高收费等问题，提高医疗机构的管理效率和服务质量。同时，明确“免陪照护服务”的适用范围和价格标准，能够引导医疗机构合理配置护理资源，避免资源的浪费或不合理使用，确保有限的护理服务资源能够得到有效利用。此外，该政策推动调价结果向护士薪酬水平传导，有利于吸引并稳定更多人才从事护理工作，引导医疗机构持续提高护理服务能力和水平，促进护理服务的专业化、规范化发展。
“免陪照护服务”和“无陪护”病房有何区别？
中国中医科学院老年医院研究所所长徐凤芹介绍，所谓“无陪护病房”是指由医疗机构的专业医疗护理员，为住院患者提供24小时不间断的生活照护服务，不再依赖患者家属亲自陪护。从工作性质和范围上，“免陪照护服务”与一些地方推出的“无陪护”病房差不多，更多是生活上的照护，但两者也有差异，且无陪护病房推广起来可能难度更大。
邓勇解释，在工作内容上，“免陪照护服务”和“无陪护”病房差异不大，但在服务提供主体方面，具有一定差异。首先，“免陪照护服务”强调由医疗机构的专业医疗护理员提供服务，这些护理员是医疗机构的一部分，其岗位职责相对固定，在医疗机构的管理和指导下开展工作。“无陪护”病房的护理员可能是医疗机构自行聘用和管理，也可能是与医院有合作的第三方公司提供。在一些地区试点中，存在多种服务提供主体的情况。其次，服务规范程度不同。“免陪照护服务”是国家医保局出台的护理类立项指南和价格政策通知，对服务价格、适用范围等进行了明确规定，实行政府指导价管理，具有规范性和统一性。虽然各地也在不断探索和完善“无陪护”病房的管理模式和服务标准，但在国家层面缺乏统一的规范和指导，不同地区、不同医疗机构之间的服务标准和质量可能存在差异。
邓勇说，医保政策支持不同。目前，“免陪照护服务”暂不纳入医保，患者需要自行承担费用。未来，“免陪照护服务”可能根据改革的推进纳入医保报销范围。而部分地方在“无陪护”病房试点中，在费用分担方面进行了一些探索。比如，福建省曾提出财政、医保、患者各负担一点的原则，但医保的支持力度和方式在不同地区会有所不同。
国内某陪护服务公司创始人王初阳认为，“免陪照护服务”让医院成为照护类服务的主体，在管理保障和低费用前提下，更多患者需要这样服务。同时，这也促使医疗护理员人数规模增长。未来，陪护公司可能转型到医院的一个劳务提供商的角色。比如，陪护公司帮医院招聘或组织培训等。
“免陪照护服务”会大范围推广吗？
蒋昌松介绍，在2024年前，各省对接落实立项指南后，试点地区“免陪照护服务”收费将有据可依。同时，为避免新项目被滥用，挤占有限的护理服务资源，国家医保局明确现阶段“免陪照护服务”仅适用于特级、Ⅰ级护理患者，并且暂不纳入医保，患者或患者家属可自主选择由医疗机构提供的“免陪照护服务”，也可选择社会化、市场定价的护工服务。
蒋昌松说，此外，通过组织专家研究论证，系统梳理原有护理价格项目，国家医保局以临床需要为导向，在广泛听取医疗机构和医护人员意见建议基础上，将各省份名称和内涵不一致的护理价格项目统一分类，包括分级护理、专科护理、专项护理三大类，整合为22项价格项目，要求全国护理价格项目年内规范统一。国家医保局还明确，统一指导各省份规范护理价格项目，逐步优化价格水平。同时，支持符合调价启动条件、医保基金运行平衡的统筹地区逐步调整优化护理服务价格，更好体现护理技术劳务价值，推动调价结果向护士薪酬水平传导。
“该模式推广的难点在于定价。定高了，患者和患者家属承担不起。定低了，供给不充分。”蒋昌松说，在照护质量标准上谁来制定，如何评价和怎样监管是考虑重点。
邓勇表示，“免陪照护服务”模式推广具有一定可行性。首先，国家医保局的政策指导为“免陪照护服务”提供了政策依据和方向，各省份将根据政策要求对接落实，这有利于在全国范围内形成统一模式和标准。其次，我国人口老龄化程度不断加深，家庭结构小型化，子女照顾老人压力增大，对于专业的住院陪护服务需求日益增长。“免陪照护服务”能够满足这一社会需求，具有广阔的市场前景。在试点经验上，此前天津、浙江、福建等地已经陆续开展了“无陪护”病房试点，并取得较好成效，为更大范围地推广提供了实践经验和借鉴。
“‘免陪照护服务’在推广中可能面临一些困难。”邓勇说，首先是费用分担问题。虽然政府指导价管理，对于经济困难家庭来说，“免陪照护服务”费用可能还是一笔不小的开支。其次是专业人才短缺。“免陪照护服务”需要大量专业医疗护理员，目前，我国专业护理人员数量相对不足，人才培养体系还不够完善。另外，是监督管理难度大。在“免陪照护服务”中，患者家属不在场，外部监督相对缺失，服务场所比较隐蔽，容易出现服务质量不达标、虚假服务等问题。
如何赋能医疗护理行业升级？
在邓勇看来，加大专业人才的供给力度，提高护理人员的专业水平和职业素养，是推广“免陪照护服务”的关键。建立健全的监督管理机制，加强对服务过程和服务质量的监管，确保患者的权益得到保障，这是推广过程中面临的挑战。
“‘免陪照护服务’模式推广后，陪护公司应重新思考自己的定位和价值。一些护工公司具有丰富管理经验、先进的信息化管理系统和人才储备，医院新增‘免陪照护服务’后，通过进一步赋能，可以帮助医院提高服务质量和效率。”王阳说。
王初阳说，“免陪照护服务”模式是我国医疗服务水平进一步提高、更好满足老百姓需求的表现，值得推广。但是，护理员的培训、服务质量和队伍建设能否跟得上，这是一个渐进过程。比如，“免陪照护服务”模式可能带来更多医疗护理员岗位，而一些护工可以成为“免陪照护服务”的护理员，但可能要先获得培训过的资质证书。同时，专门的培训机构、护理类的大专院校会被激活，这个发展过程里相应的生态要素需要逐步生长、优化。
安徽中医药大学第一附属医院主任医师姚淮芳表示，随着社会发展，护工可能将纳入医院统一管理，其雇佣关系可能会发生改变，医院护工的工作时间也会发生改变，可能更适合年轻人。她认为，高等卫生职业技术院校可开设护工专业，经过相关医学知识专业学习和临床实习，护理员将是有资质证书、组织管理制度、适合各年龄段的一种工作。
此外，徐凤芹表示，为给患者提供更加高效、便捷的服务，“免陪照护服务”应鼓励技术创新和服务模式创新。包括利用一些智能设备辅助开展一些护理工作，通过远程账户提供解决方案，以及进一步减轻护理员的高强度工作和负担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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